2020年12月11日 星期五

【柯南|快新】Once upon a time 序章~第五章



    序 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遙遠的一個地方,黑羽王國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公主,傳聞她有著一頭烏黑飄逸的捲髮,眼若點漆般地湛藍雙眸,據說她揚起笑容時更是明豔動人,飽讀詩書、學問淵博,什麼事都能侃侃而談,性格活潑又天真無邪,她的美麗和智慧兼備,聲名遠播。


  在公主十六歲時,一隻臭名昭彰的惡龍看上了公主,在公主出外時抓走她,帶回惡龍深山裡的巢穴。

  正當王國動盪時,剛好一位騎士路過此地,騎士有著漆黑如夜的面具,全身如烏鴉般的墨色黑衣,無名的騎士在來到黑羽王國之前,已經解決不少事件,他救回伯爵千金的綁架案,解決子爵的馬車殺人事件,公爵的古堡疑迷之案等等,聲名也漸漸傳開,王后聽聞此事後,私下前往騎士的旅館,委託騎士救回公主。


  黑衣義不容辭的搭應王后的請求,獨自闖入惡龍的巢穴,他突破機關重重的迷宮,解決惡龍的手下,打倒惡龍後,救回了公主。

  公主對騎士一見鍾情,毫不猶豫的對騎士示愛。

  騎士驚慌失措之下落荒而逃,公主也堅持不懈的追上騎士,騎士在對方好幾年的糾纏……追逐之下,發覺自己的心意後終於接受公主,從此他們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第一章


  在枯荒野地的灰色山脈裡,山脈裡連綿源源不絕的金礦,人們在那打造了一座輝煌的地下古堡,準備挖掘出更多的財富,卻被貪心的惡龍所佔領,人們只好倉皇而逃。

  挖掘出來得金礦被惡龍做成了巢穴居住,年復一年,沒人趕來挑戰惡龍的權威,人們不趕再回到此處,直到惡龍奪抓走公主,古堡才迎來訪客。

  喀噠。

  喀噠。

  那是一位全身黑衣的騎士,頭上帶著金色花紋的烏色面具,腰上繫著佩劍和烏色的刀鞘,金褐色的手柄上雕塑低調的花紋,騎士似是融入漆黑的古堡中,只有鑲在石壁裡的夜光石隱隱發亮,光線不時透過騎士的刀鞘而折射在牆上。

  騎士破解無數的機關,解開陷阱,打倒了敵人,昏暗潮濕的古堡,也不能阻止他的步伐。

  他輾轉探索整個古堡後,終於到達公主被關起來的地方。

  那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牆上是各式各樣的鐘乳石,細長的吊在寬闊的洞頂,稍有不慎讓鐘乳石的尖角扎下來,肯定一命嗚呼,有得鐘乳石又像似刀劍光影,也有像是惡魔的鬼爪般恐怖,光怪離奇。

  那些鐘乳石並沒有嚇到騎士,他順著石道往下,看到了沉睡在金幣和金礦上的黑色惡龍,以及被關在鐵籠裡的一道身影。

  鐵籠放在一座細高的鐘乳石柱上,裡面的人穿著高貴華麗的公主裙,烏黑的捲髮上是漂亮的王冠,必然是公主本人,她坐在鐵籠裡低頭,雙手摀著臉發出細碎的哭聲,似乎是在哭訴自己的遭遇。

  就在此時,騎士已經走到了成片得金幣之海,當他踩到金幣時發出丁鈴噹啷的聲響,公主猛然抬頭看向聲音來源,「誰?!」

  悅耳的嗓音在空盪的山洞裡迴響,烏黑的捲髮有些散亂地垂在公主的臉頰兩側,白皙精緻的臉蛋上清晰可見兩條淚痕,尤其是湛藍的雙眸泛著淚光時更是楚楚動人,公主抓住鐵桿喊道:「請救救我。」

  不論是誰見到如此絕代佳人,想必都會驚艷無比,黑衣騎士卻似是不為所動,黑色面具下的嘴唇角度連變都沒有變。

  他暢通無阻地踩在璀璨的金幣汪洋裡,烏色的披方隨著走動在他身後飛揚,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已經夠了吧?公主。」

  公主一愣,「什麼?」

  騎士說:「我並不了解您為何自導自演這場戲,不過還是請您回去吧。」

  公主惹人憐愛的滴下眼淚,搖頭不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趁惡龍還沒醒來前,救救我。」

  「您的演技的確很好,若不是我確定您是演的可能也會被您騙過去。」騎士道,他的視線轉向惡龍的地方,「黑龍也是您的部下,我有說錯嗎?公主。」

  抓著欄杆的公主藍色的眼瞳微微一縮,這細微的反應如果是普通人都不會注意,但黑衣騎士還是注意到了,嘴角略有似無地勾起一絲的微笑。

  「吼───!」

  震耳欲聾的龍吟聲在洞裡迴盪,惡龍終於發覺自己巢穴裡來了入侵者,隨著牠的怒吼,龍尾打斷石柱,洞窟頂端落下碎石,黑龍巨大的身形站起時,瞬間讓整個洞窟看起來都小了幾分,牠轉頭看向那小小的入侵者,威脅的發出一陣龍息。

  「快逃──」公主緊張喊道。

  都已經點破還能繼續演下去,黑衣騎士真心讚嘆起公主神乎其神的演技了,他踏穩腳步臨危不亂地看向黑龍,卻完全沒有擺出攻擊姿態。

  惡龍抬起牠的爪子朝著這藐視牠的人類攻擊過去,騎士卻完全無視於牠,顧著看向公主。

  惡龍巨大的爪子即將襲上騎士時,公主那雙藍色地瞳孔一縮。

  不論是誰遇到這樣的情況,至少會做出抵禦吧?但騎士卻是真的連動都沒動,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邊,爪子帶起的強風都把對方的斗篷給吹起,他也依然還無動作。

  公主迅速將拇指和中指放到唇邊,吹出兩聲細細的哨音。

  霎那間惡龍的動作瞬間一停,看似兇惡的惡龍看起來登時呆頭呆腦的,公主拍了下手,惡龍又呆呆地回到原本的地方重新坐下,說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一點也不邪惡可怕。

  直到此刻,騎士才鬆開緊繃的肩膀。

  是個賭局,但最後是他贏了。


  坐在鐵籠裡的公主原本楚楚可憐的神情為之一變,明明還是同一張臉,變得深邃和成熟,尤其那雙藍色的雙眸在看向騎士時充滿冷靜,他打開鐵籠的門,伸出兩條細腿交疊懸掛在外,勾起微笑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總共有三個疑點。」騎士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道,「公主被抓走這麼重大的事件,貴國的皇后來找我求助時看似荒張失措,但舉手投足之中還是可以發現她的淡然,黑羽國王只娶了一位皇后,必然也不可能有繼母的問題,這是其一。」

  他比出第二指,「接下來我去了傳聞公主被劫走的事發地點,卻找不到任何戰鬥過的痕跡,就算是有段時間了也不可能會一點痕跡都沒有,反而更像是──」像是有心人隨變找個地點搪塞過去。

  騎士還沒說完,公主已經明白對方的言下之意,他哼笑一聲,那笑聲從他的鼻腔發出帶著不以為然,「那也有可能是來不及反應啊?」

  騎士搖了搖頭,「龍的身形這麼大,再怎麼樣出現至少都會有人看到做出應對或逃跑,但是馬車的道路壓痕卻是一樣的,證明那段路程是安全的。」

  公主輕嘖了一聲,開始對這位黑衣騎士好奇起來,優秀的觀察力、分析能力,加上過人的膽識和知識……到底是哪一家的人?

  要知道他看了好幾來個王子騎士,都沒有眼前的聰明。

  他瞇眼看向眼前的騎士,對方繼續侃侃而談,「接著是古堡裡的機關,雖然仿製的很像但只要播下鐵鏽就能發現質地不同,況且黑龍這麼大,更不可能設計出這些精細的機關,而惡龍的手下其實也是衛兵所假扮,對吧?」

  騎士沒聽到回應,也不點破接著道:「根據以上訊息便能推斷出幕後另有主謀。」他伸出手,隨著清晰的話語依依比出數字,「王后知曉您的情況,毫無戰鬥痕跡的事發地點,古堡裡的疑點重重,公主……這場戲是您和皇后一起編的。」

  公主輕笑一聲,藍色的雙眸閃過靈動的流光,「都被你說完了,那您不如也分析一下為何我們要這麼做?」

  騎士無奈道:「您太抬舉我了,這我可是真的一點頭緒也沒有。」

  公主哼笑,「您不是很厲害嗎?騎士大人。」

  騎士察覺到對方語氣裡的咄咄逼人,他身形一頓,低頭表示,「抱歉,失禮了。」

  聽到道歉的公主微微一愣。

  明明他脾氣就很好,怎麼會這麼不爽?

  是因為對方分析的頭頭是道?

  亦或者是看不順眼對方那泰然自若的樣子?

  不論是什麼原因──這種被看透的感覺,還真是從來沒有過呢。


  公主興致盎然地揚起嘴角。

  他相當好奇,這位騎士能否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是的,其實黑羽王國根本就沒有公主,千影王后只生下一位王子──黑羽快斗,但因為王后心心念念沒能生出女兒,所以常常把兒子抓去套上裙子。

  日漸長大的黑羽快斗不僅隨母后的意,其實還挺樂在其中,直到馬甲束衣這玩意開始要穿在身上後,王子才減少女裝癖……咳、公主的出現時間。

  只不過因為看到的人多了,日然就流出去公主的傳聞,但千影王后一點也沒有要闢謠的意思,相反還不時派人去添加謠言,結果傳聞越來越多傳到鄰國,於是鄰國的王子騎士們紛紛前來一探究竟,講直白點──就是想擄獲公主的芳心。

  聽到消息的千影王后毫無所懼,拖兒子一起演戲,聽到公主被惡龍抓走就直接刷掉一批,困難重重的機關更是斬斷只有力氣的那群人,真能到達終點的也才寥寥數人,黑羽快斗隨便都能騙過去。

  除卻這人。

  黑羽瞇眼看著全身包緊緊的黑衣騎士。


           


  騎士猛然有種被獵物盯上的感覺,打了寒顫,四處張望後只看見公主那張恬靜的神情。

  黑羽瞇眼微笑,「過來。」

  騎士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得靠近石柱,正抬頭欲詢問時,就看到公主撩開裙襬輕巧地從鐵籠跳下來。

  公主的身影輕盈地滑翔在空中,宛如一根漂亮的白色羽毛般緩緩落下,剛好有一束陽光從細小的洞口照進來,折光讓他身上那件價值不斐的公主裙閃爍著光芒,淡藍色的裙襬不知怎麼做到的在空中依然維持著優雅的造型。

  烏黑的捲髮對比公主的肌膚看起來更加白皙,即使從高處跳下神情也毫無懼色。

  黑羽想,他自己當然有能耐可以自己下來,不過他現在不是『公主』嘛,當然要適當地表現出公主的樣子,不是嗎?

  想到這他不自覺揚起微笑,演公主演得不亦樂乎。


  騎士驟然呼吸一停,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接住了公主,雖說沒有緊抱在一起,但也抓在對方的手臂上,對方黑色的秀髮滑落在手腕上帶起了一絲癢意,鼻間似是聞到一種淡淡的冬青。

  他趕緊放手退後一步,「失禮……」

  「不用道歉。」黑羽撩開落在眼簾前的假髮,對著騎士輕輕一笑:「你說的沒錯,我只是很意外居然有人能從這點蛛絲馬跡中分析出這麼多真相,讓我覺得有點難堪,所以小小的針對了你,抱歉。」說罷他眨了下眼睛假裝俏皮:「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騎士一愣趕緊道:「我才不好意思,自顧自的說那麼多。」

  黑羽哼笑一聲,不過這次是語氣帶笑,「既然這麼有自知之明,還趕直接說。」

  騎士揚起笑容,「發現疑點的時候,越是不明白就越是興奮,我壓抑不住心底的好奇心自然而然想破解案件找到真相。」

  黑羽吐槽道:「你這樣會少很多樂趣的。」

  騎士:「怎麼會,推理就是我的樂趣。」

  還真是個死腦筋,黑羽不由腹誹。

  「公主,那隻龍似乎想跟著你。」騎士指著在兩人的身後的黑龍,龍頭靠的極進,若是膽子小的都會嚇個半死。

  黑羽回頭喊了一聲,「小白,吃吧。」從裙襬口袋裡拿出藍色的藥丸扔到黑龍嘴巴,然後黑龍原地一個變身,變成了一隻灰黑的鴿子。

  黑羽瞄向騎士,實在分不清對方有沒有目瞪口呆,姑且解釋:「母后說這是跟朋友借的魔藥,說是吃下後就可以暗示其他人,變成他們最害怕的東西。」

  「因為我們自己傳這裏有龍,自然大家就以為牠是條龍而已,但其實只是一隻可愛的小鴿子。」黑羽笑咪咪表示:「有沒有嚇一跳啊?」

  騎士沉默半秒稱讚:「很厲害。」

  一點也沒表現出驚訝。

  黑羽暗自嘖舌,這傢伙怎麼這麼難搞,他氣憤地伸出手示意:「那麼該送我回去了,『騎士閣下』。」


    第二章


  黑羽快斗,黑羽王國的第一王子殿下,他擁有一頭翹捲的黑髮和蔚藍的雙眸,繼承國王與皇后的顏值,十六歲雖然還未長開,但已經能從臉龐中看出俊俏,尤其是那雙帶笑的雙眼,眼尾稍稍向上翹,似是風流。

  他天生聰穎學習能力極快,過人才智和記憶力,讓他輕而易舉地掌握課業及事務,王宮內的教師相當驚異於他的資質,要不是被王后囑咐不要張揚,他少年天才的名聲搞不好會傳得更遠更廣。

  所謂槍打出頭鳥,黑羽自然明白,所以收斂了不少,話雖如此,他天賦實在太好,讓他有資格驕傲同儕,尤其他還是王子殿下,帶著倨傲也不為過。

  優異的才智和地位身分,令臣子對他的要求和期待也相對的越來越高。

  而王子也的確做的非常好。

  永遠得體的舉止,俊俏的臉和彷彿會勾人般的眼神,無不帶笑的唇角,勾引了不知多少千金,卻又因他紳士的行為,似乎和這些人都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距離,卻又永遠勾著你的心。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覺得生活越過越無聊。

  用父親教的魔術惡作劇也已經得不到他想看到的反應了,甚至大家還配合的做出誇張又做作的表情。

  難不成是他退步了?亦或是沒有新意?話是這樣但要創造出新的魔術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沒有靈感就沒有下一步。

  就在這時母親過來找他,聽完如此惡趣味的計劃,黑羽想著反正閒著也是無聊就同意這項跨國的惡作劇、不是……計劃了。

  用她的說法,反正再不濟就讓公主葬生龍口,或者再編出一套說詞就行了!

  喂喂、我可是你兒子,就算再厲害是要怎樣演出葬生龍口。


  他們挑中之前尋找到的古堡進行改造,過程中黑羽把這些年的所學應用出來弄出一道道艱難的謎題關卡,越做越上癮難度也就越高。

  一些衛兵直接汗顏,這根本就不讓人打算通關吧。

  可惜不能在旁邊看看那些人的反應,黑羽想著。

  然後母親就到倉庫扔了一顆白水晶球和水晶碎片,說可以用水晶球連動碎片來查看,還有那顆可以變身的藥丸也是從倉庫內翻出來的,另外還有其他小玩意都給了他。

  黑羽不由感慨:「媽……這麼多東西你是從哪弄來的?」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他都是這樣稱呼的。

  千影笑瞇瞇道:「都是我年輕時從魔女那邊『借』的。」

  那個『借』字怎麼聽起來這麼可疑呢?黑羽抽了抽嘴角想。


  結果精心佈好的謎題,沒有一個能打的,甚至還有打算暴力破解的,被黑羽直接扔出去,雖然也有人破解到最後,卻是靠著超時和連蒙帶猜過關的。

  直到那天,墨色的披風、黑衣和面具出現在古堡內,用乾淨俐落的手法破解他的佈局來到他眼前。

  也才有後面一系列的故事。


           


  在童話故事裡,通常都是用一句話『公主和騎士返回城堡』來帶過,但實際上卻沒有那麼容易,先不說路途光是代步工具就是個問題,騎士的確騎著一匹黑馬而來,但卻不知所蹤。

  兩人走出地下古堡時,外頭的太陽又漸漸西下,藍色的天空染上橘黃,再往下又漸層出靛紫色,雖然美麗,卻有隱藏著危機。

  畢竟現在出發的話,勢必路途就會天黑,夜裡除了視野狹窄外還有野獸襲擊的可能,如果可以選誰都不想走夜路。

  黑羽掃過外頭的天色,若是只有他一人,騎馬回去當然不成問題,這時騎士轉身看向他,雖然看不到對方的雙眼,黑羽莫名有種對方在打量他的錯覺。

  騎士沉思著是否要趕路,雖然明知眼前是一位理論上需要保護的公主小姐,但剛剛這位公主坐在鐵籠上倨傲又自負的笑容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加上那毫不猶豫從高處往下跳的氣勢,讓他保持存疑,是否需要等過夜明日再走。


  先打破空氣的人是黑羽:「天色已經晚了,不如等明日再出發吧。」

  公主的表情靦腆,舉止優雅,若有誰看到幾乎都挑不出錯來,騎士卻覺得違和感十足,還不若一開始撕破臉時那任性的態度還比較自然。

  但兩人只是萍水相逢,騎士不打算點出來,想想實在是太失禮了點。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難道直接揭穿當事人的陰謀就不失禮了?

  沒等騎士回話,黑羽已然回頭帶路,斜陽照射在碎裂的石柱,山壁上的古堡爬滿了藤蔓,綠色的植物和石頭的古堡呈現一種和諧。

  黑羽帶著騎士踏上石階,沿著另外一條路螺旋往上走,壁燈不知何時被點亮,照亮他們所走過的路。

  樓梯最上面是一道深鎖的大門,騎士看著公主拿出鑰匙插入鑰匙孔。

  騎士之前也曾經來過這地方,但深鎖的大門讓他止步在此,直到最後也沒有找到該門的鑰匙。

  隨著『喀噠!』一聲,門後是一間古舊又典雅的客廳,壁燈裡的燭光照亮屋內,白色的牆角雖然有些微剝落破碎卻很乾淨,牆壁連接著深棕色的壁驢,地面上鋪著精緻的黃色花紋地毯,上面擺了張暗紅色的貴妃椅,一旁還有褐木色的桌子和兩張椅子,桌面擺著幾本書,左邊掛著米色的落地布簾,布簾上鑲著金色的花紋,深棕色的櫃子上擺著白色百合花裝飾的花瓶,而兩旁的牆上還有兩道房門,應該是臥房。

  若跟城堡裡的裝潢比想當然耳是不能比的,但能在外面能弄出如此舒適的環境已經很好了。

  看來這位公主就算是『囚禁』中也過得挺舒坦的,騎士默默想道。

  至於房間的主人──黑羽也說不上來怎麼這麼簡單就把對方帶進他暫時的私人領地,其實隨便找個地方窩一晚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過──

  既然有更好的生活條件,放著不用是浪費嘛!

  身為一位享樂主義者的黑羽快斗默默在內心點頭。

  不過他並沒有想道,如果此時此刻是另外一人,那大概又會是另外一種局面了,只能說──雖然騎士先生毫不留情地揭穿黑羽,卻也如此,得了他的另眼相看。


  黑羽回頭看向對方,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還不知道這位黑衣騎士的大名,「對了,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您呢?」

  黑衣騎士微微一頓似是遲疑。

  黑羽眼神微瞇,狀似無意道:「怎麼,連大名都沒辦法說嗎?」

  在他盯著騎士時,不知為何有種對方很是無奈的錯覺。

  「亞瑟‧平井。」對方用清冷的聲線道出自己的名字。

  黑羽擰眉回想自己所知的世家,都沒能對上其名,他背得可是各國爵位以上的世家,還能對不上名號,要不對方真的是披黑馬,不然就是……假名?

  雖然是懷疑,但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

  而就在他思索的時候,那對藍色的雙眼微瞇,唇角微微地上揚,他雙手環胸輕輕靠在牆上,視線下意識盯著這位『亞瑟』騎士,眼底閃過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流光。

  就像是看到新奇的玩具般令孩子興致盎然。



  亞瑟在赤裸裸的目光中看起來依舊淡然自若,但實際上呢?他抿住下唇裝做不經意地走向壁爐旁的椅子,手指輕觸椅背上的花紋低咳一聲,「公主也請早點休息吧,今晚我在椅上休憩即可。」

  黑羽回過神,眉頭一挑,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呢!要知道他帶人回房,可是打算勾引對方讓亞瑟迷上公主時再挑明身份好打擊他!

  真是非常幼稚的復仇計畫。

  只不過黑羽怎樣都沒想到,對著他如此美麗動人的外表居然有人還無動於衷!

  「這麼早休息也太無聊了!不如咱們來聊天?」黑羽坐到亞瑟對面的椅子上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亞瑟沉默了幾秒鐘回道:「……公主無聊的話不如看些書?」

  黑羽很想直接翻個白眼,可惜這樣會崩人設。

  簡直是榆木疙瘩,有夠難撩!

  黑羽的後腦杓忍不住浮起青筋,微笑評論:「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無趣?」

  亞瑟看向公主這副想生氣又不能生氣的樣子,就像小孩子心性般,令他有些失笑,也不知千影王后是怎麼教得,公主雖然任性卻又不至於反感。

  「公主說的是。」亞瑟沒有反駁,但他語氣帶著一股調笑,黑羽聽出來了,正打算摩拳擦掌回擊時,突然響起了一聲『喀啷!』

  原來是旁邊書堆因為太多太重而滑落,其中有一個古老的手工盒掉到桌子旁邊,那是交錯白色和深棕色的棋盤盒,黑羽頓時眼睛一亮,彎腰撿起木盒放到桌上。

  「不如咱們來下盤棋吧。」黑羽說。


  亞瑟看向棋盤盒終於起了些興趣。

  黑羽沒聽到反駁的聲音,亦或者也不想聽到,飛快的打開木盒,拿出裡面的西洋棋,當木盒完全打開翻過來時就是完整的西洋棋棋盤底座,外面圍著一圈的深色木紋。

  「既然你都穿著這麼黑了,就拿黑棋可以吧。」黑羽執起白棋詢問道,雖然是疑問句,但完全沒有要給人家選的意思。

  亞瑟毫不介意,不論是白方還是黑方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只不過等他拿起棋子擺正時下意識疑惑一聲,「嗯?」

  他手裡的棋子看起來像是斷成兩半,只剩下底座,上半身頭部不見蹤影,而這些斷掉的棋子目測就有三個。

  黑羽揚起意料之中的微笑,「這是我小時候的玩具,不小心撞壞幾個,之後也沒找人修,因為……」他把白方這邊的棋子擺放到棋盤上,而白棋也有三四個斷裂的棋子散亂在其中。

  黑羽笑咪咪道:「這樣比較有挑戰性,不是嘛?」

  小時候的黑羽小王子,在一開始的確是很寶貝棋盤,在一次不小心弄壞一個棋子時,突發奇想如果把一些棋子弄成只有底座,背下該棋的階級外還要對弈,對弈時也必須記得那些棋子的階級,以及對方的階級,難度根本是垂直向上。

  相當傳統的亞瑟騎士先是皺了下眉,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有人能這麼不以為意的對待棋子,聽到後面才鬆開眉頭。

  如果是那群愛棋人士可能會大罵一番,不過如果沒有像公主這樣的人,又怎能想出另類創新的玩法呢?

  黑羽右手抓著幾個棋子把玩,「如果您覺得太困難的話,也是沒關係的。」

  這麼明顯挑撥的語氣,讓亞瑟揚起嘴角,評論「有趣。」

  隨著他說完話,那隻修長白皙的指尖拿著黑棋,『喀噠!』一聲將棋子擺在棋盤上。

  黑羽點頭輕笑,嘴角上揚,「這樣才對嘛。」

  這位公主和他所知的那些名門貴族比起來還挺真性情,騎士想道。

  說是這麼說,但他完全沒有起疑一位公主這麼的不拘小節,畢竟他剛好認識兩位個性相當獨特的大小姐們,理所當然的把公主也給歸類到一起。

  隨著兩人在棋盤上擺陣時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響外,在陣型即將完成的時候,「只是對弈太無聊了,不如來加點賭注吧。」


  亞瑟的手指一頓,登時有種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感覺。

  他將右腿交疊到左腿上,雙手指縫交錯輕靠在腿間,隨著後仰後背貼在椅子,「公主打算加點什麼賭注呢?」

  黑羽左手肘靠在椅子的扶手,淡藍色的衣袖上是蕾絲花紋,繡上金色的絲線,緞面的袖口上別著精細的國徽袖釦。

  他歪著頭臉頰靠在手上,藍色的雙眼帶著笑意,右手輕敲了幾下另一邊的扶手,「嗯……不如輸的人要無條件的聽贏家一件事?」

  亞瑟右手食指輕點在左手的手背,看來這位公主對自己的棋藝非常有信心,「公主想要我做什麼事呢?」

  當然是叫你把面具拿下來,但你會聽嗎?黑羽想著!

  他眨了眨雙眼一臉無辜道,「這種事情先說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公主看似無辜,亞瑟卻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狡黠,「那麼,如果我贏的話,可以請公主乖乖去休息嗎?」

  這是在變相嫌我吵吧!黑羽從鼻間輕輕哼笑。

  「究竟會如何,咱們棋上見真章吧。」黑羽道。

  待會且有你求饒的時候!


  隨著兩人在棋盤上開始交鋒,騎士先生的棋風沉穩、思慮周延,而公主一開始就特異獨行,毫無邏輯天馬行空,讓亞瑟開頭愣怔了好一會,公主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但是到後來,那些毫無意義的棋子卻突然就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並反吃下亞瑟的棋。

  亞瑟這才微微坐直上半身,看向對面的公主。

  黑羽握著黑騎士棋把玩在手中,揚起嘴角,「不要大意了、『亞瑟』騎士。」講到亞瑟這兩個音節時,他故意使用重音來傳達意思。

  亞瑟從這句話裡聽出玄機,卻也完全沒有要解釋,他拿起還在後方的黑主教瞬間吃下白棋的城堡,「也請公主不要大意了。」

  黑羽不以為意,只留下意味深長的微笑。

  直到對弈到最後,白棋的國王被亞瑟拿在手上時,黑羽還有些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

  此時棋盤外微突然打開了一個方格,從裡面轉出一個雕刻精細的王后外觀的娃娃,然後『啪』的一聲,她後面的羽毛扇子打開,那是由紙和細細的羽毛做成的紙扇,扇面上赫然寫著『殘念!』兩字,隱約似乎還能看到王后娃娃鄙視的表情。

  自長大後黑羽就已經很少看到這兩個字了

  亞瑟倒是對小巧哦機關娃娃相當感興趣,難怪木盒裡的空間比想像中少,原來有一部分是拿來做機關了,而且還能判斷出是哪一方輸贏,這裡面的細節必然很費工精細,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他正打算詢問時,公主赫然拍了桌子氣勢滂沱喊道:「再來一次!」

  亞瑟瞬間一頓,若以賭局來說是結束了,但對方棋藝的確高竿,比他所認識的那些同儕裡都還高出一節水平。

  好久沒對弈的這麼過癮了,也有點想再來一次,只不過──「那賭注的部分……?」

  黑羽霸氣揮手,「我要是再輸就追加一次!」

  那乾脆俐落的姿態,其實已經是平常黑羽王子的真實個性了,不過沉迷於輸贏中的他暫時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亞瑟點頭,「行。」


  又進行一輪的對弈,這次『啪!』的一聲,轉出來的王后娃娃方向對著亞瑟,展開命運的紙扇。

  亞瑟不由失笑一聲,而對面的公主這才滿意的往後躺在椅背上,雙手交疊露出得意的表情。

  「公主還要繼續嗎?」亞瑟問。

  「當然。」黑羽說,我可還沒拔下你的面具!

  也不知道這面具到底是什麼材質,這個騎士都戴了這麼久了怎麼還能一滴汗都不出!

  於是他們開始新一輪的對弈,騎士贏了一局後就會換公主贏回來,兩邊棋逢對手幾乎沒辦法分出輸贏。

  對弈到後頭,漸漸摸熟對方棋路的兩人開始慢慢放鬆,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

  黑羽:「你的棋風明明挺老派的卻又有點不太一樣,誰教你的。」

  亞瑟說:「家父。」講到父親,亞瑟嘴角勾起了一抹溫和的笑意,反問道:「你的棋風是自己研究出來的嗎?」

  黑羽撇了下嘴角,但語氣不自覺帶著溫暖,「呵……我也是老爸教的。」他敲了敲棋盒眼底帶笑,「連棋盤都是他做的。」

  亞瑟注意到公主親暱的稱謂讓他微怔,在一般的皇室家庭中大部分都是敬稱,很少會聽到如此平易近人的稱謂,不過這樣也代表黑羽國的皇室都相當好相處。

  傳說中的公主,卸下偽裝後不也是這樣?

  他指著棋盤邊緣的機關處問:「連這個都是國王陛下做的?」


  見對方心神都關注在老爸的手藝上,理論上是開心的,但黑羽卻有種淡淡的不爽,卻又不知道這感覺為何而來,「咳、也……算不上什麼吧。」

  於是不自覺抹黑老爸的得意作品,天知道他小時候多麼喜愛,每天都要摸上一把,現在硬是要抹黑,簡直在睜眼說瞎話。

  「能做出這麼精巧的機關,說明國王陛下在這上面造詣高超。」亞瑟搖了搖頭。

  沒想到亞瑟對老爸的讚譽會這麼高,黑羽既開心又生氣。

  我明明也能設計出更好玩的機關!你都破過了怎麼就沒聽你稱讚過!

  黑羽臉上保持微笑,實際上又氣的肝疼,又不能明說城堡裡的陷阱都是他搞得。

  自己往臉上貼金跟來自於他人的稱讚,感覺還是不一樣。

  他還沒氣完,便聽亞瑟煞有其事道:「這麼說來古堡裡的機關和謎題也相當有趣,也不知道背後是誰設計的?」

  黑羽瞬間從陰轉晴,他臉上的表情雖然不顯,但週遭的氛圍卻截然不同,心花朵朵開,面具後的亞瑟微微挑高眉稍,勾起了嘴角。

  黑羽矜持地咳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試探:「咳、那你覺得如何?」

  亞瑟沉吟一聲,已經推論初公主就是那些機關的製作者,「很有趣,看的出來設計者知識豐沛,也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能見面。」不過有些陷阱卻相當惡趣味,但那些應該不是公主參與的部分,他也就不提了。

  黑羽壓不住嘴角的笑意,右手掩住嘴角道:「如果說那都是我設計出來的?你怎麼想──」

  「公主知識淵博。」亞瑟道。

  看對方那平淡的樣子,黑羽反應了一下,聲音瞬間沉下去,「你該不會早就知道了?」

  亞瑟這才狀似疑惑,「怎麼可能?只是公主西洋棋的棋藝高超,想必在機械理論上也必定有所研究罷了。」

  被拐著歪稱讚了一波,黑羽感覺渾身都打了個激靈,臉頰微微泛紅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咳、只是小小的愛好。」

  結果這一聊下去,就不小心開始就暢談起機關理論,也不知道怎麼聊的,從地道裡的物理機動論點講到近年興起的船運和市場交易等等,接著他們又講回加扎利所流傳出來的機械概論,然後在曲軸製作法中的不同論點而差點吵起來。

  年輕有為的兩位青年在不同的見解中破撞出不同的火花,講到後來都差點忘記他們還在下棋,黑羽頓時有種與對方相見恨晚,差點直接站起來稱兄道──

  他的視野熊熊看到裙襬,反應了一下默默坐回端正的樣子。

  不行不行,他可還沒讓對方大吃一驚,可不能就這樣露餡。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他復仇的標準越來越低了。


  「天色也晚了,要不先休息吧、公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亞瑟那邊的態度也好了不只一點。

  「把這局下完。」黑羽道。

  亞瑟:「行。」

  黑羽重新看向局面,重新拿起棋子下棋。

  邊下棋邊回想目前他兩的比分,上一局的贏家是亞瑟,如果再讓對方拿下這局,可就不好玩了!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烏鴉腦,眼見棋面要輸,黑羽不由得食指敲了敲扶手,嘖、都是因為剛剛聊得太開心沒注意到。

  亞瑟思考著是否要說點什麼讓局面揭過去,不要讓公主太尷尬,也不想想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

  黑羽眼睛一亮,他左手扶著桌面,右手正準備拿棋時,突如其來的地站起身伸向亞瑟的面具。

  亞瑟一驚,下意識向後仰,欲躲避公主的偷襲,但對方的速度遠快於他的預想,他感覺到面具的下緣被對方的指尖撥開,隱約還能聞到淡淡的冬青氣息。

  與此同時,黑羽打著一不做二不休的氣勢,整個人幾乎壓在桌上,從指尖感受到面具的觸感後當機立斷往上一撥,撐在桌上的左手因為反作用力讓張桌子歪斜翻倒,桌面上的棋盤和棋子散落到地上,連帶黑羽也無法維持平衡,他下意識左腳往旁一踩,意圖穩住平衡,沒想到卻踩到裙襬,絲綢的質感直接讓他腳一滑,眼見他就要摔到地上時,亞瑟見狀潛意識上前伸出雙手接住。


  砰咚框啷──!


  劇烈的碰撞聲響中,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敲門聲,「殿下──怎麼了?!」

  門外的人還能聽見細碎的聲響,護主心切地道:「失禮了!」便推開房門。

  咚!

  「殿下您──」推門進來的是皇家的護衛兵長,剛好知曉王子和公主是同一人,他的話說到一半差點沒噎到。

  只見殿下一身公主裝將那位黑衣騎士給壓在身下,他雙手撐在對方頸間兩側的地板上,俏捲的黑色假髮垂落,輕拂在騎士的身上,蓬鬆的公主裙擋住他們兩的下半身。

  而那位黑衣騎士的面具滾落在一旁,露出底下俊秀的臉龐,對方的面容讓護衛長彷彿看見殿下,讓他一瞬間驚愕,但他們的髮色還是有些不同,而對方的手還環在殿下的腰和背上,兩人姿勢親暱,視線同時看過來,尤其是殿下那張似笑非笑的眼眸,讓護衛長瞬間打了個激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出房間。

  「不好意思打擾了!」

  碰!?

  將門猛然關上後,護衛兵長心有餘悸的站在門口,擦了擦實際上完全不存在的虛汗,重重的嘆了口氣。

  我是不是知道太多了──



    第三章


  而房間裡面的狀況又是如何呢?

  只見面具後的黑衣騎士,有著一張略微青澀又有些俊氣的臉龐,意外的年輕卻又如此的理所當然,深藍色的眼眸睜大,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他眨了眨雙眼不是很明白狀況?明明一開始要護住公主,卻轉眼間在地毯上天旋地轉滾了兩圈。

  到底是怎麼變成公主在上面的?

  還沒等待他想明白,眼前公主那張漂亮的臉蛋此時此刻就近在眼前,明亮的雙眸裡似乎映著他的倒影,那雙天藍色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時,似是勾人,對方額前一撮翹捲的黑色碎髮滑落至雙唇間,引人遐邇。

  雖然裙襯層層疊疊的,但隱約還是能感覺到對方跪在腿間,這姿勢既尷尬又窘迫,使得青年的呼吸都不由得一停。

  這才發現自己雙手還放在公主背上,連忙放開。

  但公主並沒有起身,反而相當閒情逸致地盯著他。

  那視線讓騎士頭皮一麻,有種不好的預感,忍不住開口:「公主──?」

  就在這時,一個墜飾從騎士的衣領滑落出來掉至黑色的斗篷,藍晶石的流光在兩人之間閃過,那是一種華麗的藍色花紋,和條紋狀的夾層,就像是大海般,那是一片形狀相當特別的藍晶石片,上面細雕出一個紋章,旁邊則是漂亮銀色的包框,作工相當的精細,明顯是非富即貴的家族才會擁有的飾品。


  黑羽在看到墜飾後瞇起眼睛,茛苕葉纏繞在外圍,中間盔甲裡是一匹長著雙翼羽毛的天馬,後面還有著『K』的字樣。

  騎士眼簾微顫,雖然想把墜飾藏回衣內,但黑羽眼明手快先一步抓在手裡,那瞬間底下的騎士先生似乎長長地嘆了口氣。

  茛苕葉象徵著智慧和藝術。

  以及天馬的紋章。

  黑羽藍色的眼眸閃爍。

  這個紋章──他知道,或者也可以說只要有點見識,其他貴族子弟都認的出來。

  他微微一笑。

  「真是幸會──米花王國的工藤勛爵閣下,工藤新一。」黑羽調侃道,除了在一開始驚愕於那張與自己過份相似的面容,下一刻從對方的雙眸和氣質裡,又能很明顯的發現不同之處。

  青年有一雙波光瀲灩如海洋般藍色的雙眸,似乎並不意外公主能認出他的名諱,畢竟他頭上還有個赫赫有名的父親,工藤優作。

  工藤新一,工藤優作之子,而黑羽稱其勛爵的原因,則是因為工藤新一雖沒有爵位,但因其父為侯爵,而勛爵是一種對貴族的敬稱,所以貴族們的子女都用其稱呼。

  「明明就有一張好臉蛋,為什麼要藏起來呢?」

  黑羽真誠嘆道,明知道是漂亮的寶石還硬要蓋起來,這不是可惜的很。

  王子殿下跟他的王后一般,都喜歡美麗漂亮的東西,不論是寶石、藝術品,在王宮裡還存放著一間收藏室。

  工藤汗顏說道:「……咳、那個,公主──可否請您先起來?」

  黑羽:「別想轉移話題。」

  「真沒什麼好說的!您還是快起來吧!」工藤道。

  「才不──」黑羽說。

  「那就沒辦法……」工藤的話似乎打算做些甚麼強硬手段。

  但黑羽不等對方說完,挑眉笑道:「嗯哼、反正我的親衛隊已經看到我們倆抱在一起,回去我就跟母后說我們倆情相悅,挑個時辰咱們直接結婚吧。」

  「???」工藤神情愕然,完全沒有辦法理解對方的神邏輯。

  他一時詞窮到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黑羽公主天真無邪活潑開朗的傳聞,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

  見到騎士錯愕的神情,黑羽心情大好下不小心開始奔放起來,他貼近對方,手輕撩過白皙的臉頰,「來──我們先來預演一下,親愛……」

  工藤打了個激靈猛然回神,也顧不上禮節摀住黑羽的嘴,下意識拉著對方坐起,將黑羽扶正後才放手,頭疼說道:「知道了,告訴您就是──」

  堂堂一位公主怎會如此耍賴呢?

  也就他才剛認識這位黑羽殿下,所以用詞還算文雅,其實這狀況還有個更適合的詞彙,叫無賴,亦可說無恥。

  黑羽正滿意對方無可奈何下的妥協,就見對方居然偷偷摸摸往後挪。

  喂喂、這什麼反應!

  他堂堂姿色非凡的妝扮,沒癡迷他的美貌就算了,居然還退避三舍!

  顯然已經忘記剛剛是誰壓在人家身上差點浪到飛起。

  「去哪呢?給我過來。」

  「……」工藤微微一笑,冷靜、公主都是任性的。

  他蹲在地上,平視對方,抬起黑羽的手道:「還請公主先起來吧。」

  被那漂亮的藍色眼眸注視的時候,黑羽不由得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感,似乎有一瞬間的心悸,就這麼一個恍神時被帶起身。

  工藤轉身整裡翻倒的椅子和桌子。

  黑羽忍不住沉思起那難以琢磨的感覺,卻又怎樣也抓不住其原因。

  他的視線不自覺盯著工藤的身影,腦海回想著工藤家的有關訊息。


  黑羽國隔壁的米花王國,同樣是個歷史悠久的國家,而在十幾年前米花王國的國王在偶然下閱讀過當時還只是個無名之輩工藤優作的書籍,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將此人尋來就為了看後續內容,賞了賞金。

  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在之後米花國王讀過續作後,龍心大悅下直接封了伯爵的爵位,引起上層貴族的譁然,大臣們反應過不成體統,國王更一持己見,覺得工藤優作是難得的文藝才子,允許佩加索斯的天馬紋章。

  佩加索斯是一匹長有雙翼的天馬,通常為白色。為美杜莎與海神波塞冬所生。相傳這匹飛馬在赫利孔山上踏過時踩出了希波克裡尼靈感泉,詩人飲之可獲靈感,因此也被視為文藝女神繆斯的標誌。

  再幾年後,他又被往上提了一階變成工藤侯爵,擁有一片領地。

  工藤優作成名的來由宛如戲劇般驚人,再加上佩加索斯的天馬傳說,再城裡廣為留傳。

  人們津津樂道于國王是如何遇到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工藤優作先生的,加上米花王國言論相當自由,吟遊詩人們為了吸引聽眾,不遺餘力地瞎編……推測其由。

  有人毋庸置疑道是國王在一次微服私訪時碰面,有比較想像力的,則說肯定是佩加索斯指引國王,陰謀論的則偷偷流傳裡頭有著不為人知的交易,總而言之眾說紛紜,也沒有個定論。

  於是『米花的佩加索斯』之謎,演變成詩歌並流傳出去。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騎士的聲音。

  「公主、請坐。」

  只見對方整理完現場,並回到他面前微微低頭。

  黑羽心不在焉地坐回椅子上,才發現對方居然還原了剛剛下到一半的那盤棋,雙方的棋子都一棋不差,可見其過目不忘的記憶力。

  黑羽:「……」

  嘖、本來還以為可以揭過去。

  這位工藤新一也是挺記仇的嘛。

  工藤坐回黑羽眼前,輕輕一笑,「在說我的故事之前,不如我們先把這局下完?」

  黑羽也跟著揚起嘴角,任性表示:「不下!」

  反正該暴露的暴露了還下什麼棋。

  工藤微頓,意有所指表示:「公主的棋品──還真是特別。」

  黑羽揚起下巴道:「那沒辦法,工藤閣下可是第一個看到我棋品的人,有沒有感覺到榮幸?」

  這話可不假,畢竟其它同儕實在是太弱了,通常都是黑羽看別人懊惱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平常過於得意忘形,這下樂極生悲了吧。

  該怎麼堵住對方的嘴呢?

  工藤一頓,而後悠然說道:「……能得到公主的另眼相看,的確讓在下萬分榮幸。」

  黑羽:「……」

  明明是恭維的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像是在挖苦他?

  他既覺得好氣又好笑,卻又覺得這樣的互動很是別具一格。

  王城裡的那些貴族子弟,哪個不都是在阿諛奉承,就算有小聰明的想要扮演忠言逆耳的角色,也常常因為本性而暴露。

  眼前的青年知書達禮、儀態優雅,同時從中表達出自己的想法,還不會讓人討厭,動作自然毫不做作。

  黑羽覺得他似乎能明白為何米花國王會對工藤侯爵如此欣賞了。

  不對、明明他一開始是打算用美人計先把對方吊起來,再宣告自己真實身分好教訓這個戳破他樂趣的無禮粗人!怎麼現在開始不自覺欣賞起來!

  而就在他暗自咬牙切齒的時候,對方端了盤花茶壺到桌上並倒上花茶,「請用。」

  「嗯?你什麼時候出去說的?」黑羽可記得房間裡並沒有放花茶。

  「剛剛整理的時候,我看到您抿──」工藤話說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麼,直接換了個說詞:「應該也需要喝水了,才跟外面的人說一聲。」

  黑羽端起茶杯,他剛剛有抿過唇嘛?

  而對方大概也就最後突然想到直接說唇瓣很乾什麼的似乎不太恰當,才換說詞的。

  就算討好我,也是不會那麼容易讓我氣消的!


  工藤可不會想到對方的心裡活動,他坐回椅上,端起另外一個茶杯潤喉。

  隨著他的動作,眼簾微闔,黑色的髮絲滑落,隱約有白色的熱氣上升,讓他的臉顏帶上一層朦朧。

  坐在他對面的黑羽頓了頓,視線不由自主地盯在對方臉上。

  這臉實在是太對他味了!

  俗話說的好,只要長得好看,不論做什麼都賞心悅目。

  氣都氣不起來。

  於是就導致本來想開口威脅的話,聽起來只像是有點蠻橫的小公主,「喂、不是說好要告訴我為什麼要戴面具?還是說──你想耍賴。」


  工藤低飲了一口茶,面對公主的挑撥權當做多了個任性的妹妹。

  而對面被當作是妹妹的某人,神情嬌縱卻不令人討厭,加上漂亮的臉顏,能被寵愛也是理所當然的。

  神經少了根經的他,也沒有發現自己在面對對方時都比其他人都多點耐心和隨性,就比方說剛剛那句『能得到公主的另眼相看,的確讓在下萬分榮幸。』

  如果是在其他人面前,反而不會當做一回事,禮貌笑過就算了。

  他放下茶杯,當然沒有想耍賴的意思,「嗯……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們在成年禮前需要先遊歷一番,工藤的名聲雖然方便好用,卻不是我想要的。」

  黑羽:「嗯?」

  工藤說:「當我是工藤勛爵的時候,不論到哪裡永遠只會看到繁複的禮節,亦或者是杯觥交錯的晚宴,這些公主應該也能明白吧?」

  明白?當然能明白了──黑羽想道。

  觥籌交錯的宴會,永遠介紹不完的哪家貴族的女兒,那些總想藉著他的身份而扒上來的權貴,雖然其中也有不攀附權力的貴族,也只是其中少數而已。

  黑羽輕笑了一聲,揚眉揶揄:「所以你就隱姓埋名去突擊其他權貴?」

  工藤:「……」

  等等、這說法怎麼這麼怪呢?

  「咳、不能說是突擊,純粹是我不想參加晚宴。」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深有同感。」黑羽不由認同地點頭,他回想工藤的資料,印象中對方與他同年:「嗯?不過你出門遊歷的時間還挺早的,離十八不是還有兩年嗎?」

  依照他所知那些認識的子弟,通常都是出去半年到一年就結束了。

  「嗯……因為我還想去別的地方再看看。」工藤說道。

  說是這樣說,不過他其實原本也沒想要這麼早出來的──不過有些話就不需要對其他人說太多了。

  一想到這,他就忍不住回想起家裡那對日常甜膩膩的夫妻。

  工藤優作的妻子,原名藤峰有希子,嫁給工藤優作後,別人稱其為工藤夫人。

  原本是米花歌劇院裡的首席女歌手,一頭金茶色的長捲髮和藍色雙眸,靠著一流的演技和歌藝在米花王國裡擁有無數粉絲,並風靡鄰近國家。

  卻在最當紅時突然與工藤伯爵結婚,退出星壇。

  震驚了米花王國的上層貴族圈。

  當時還只是伯爵的優作遭遇不少其他眼紅的權貴挑釁,被迫接下一個誰都不看好的礦區,但最後依然交出了一份漂亮的供獻給國王。

  而那個礦區所挖出來的寶石正是藍晶石,那時候各國都喜歡透亮的寶石,條紋狀的藍晶礦誰都不覺得有什麼價值,工藤優作卻藉著它獨特的海洋紋理做出一系列的首飾,在一次晚宴時配戴在有希子身上。

  如海洋般迷人又神祕的紋路,不像寶石般閃耀,卻越看越有種深邃的美感,因此而流行起來。

  工藤優作也因此封上侯爵。


  而工藤新一──提前出遊的原因,完全是因位家裡兩位大人過於親密,實在是受不了他倆恩愛的勁頭而閃人。

  因為家裡太甜蜜所以不堪其擾才出門的。

  這話怎樣也說不出來吧。


  「嗯?你還想去哪些地方。」黑羽好奇道。

  工藤聽到問句下意識道,「我應該會再往西去斯伯丁城,聽說那裏有……」他慢慢說著預計行程,怎樣也沒想到這句無關緊要的一句話會令他後悔莫及。

  黑羽聽到尾聲,眼角掃到一旁的黑騎士面具,「你該不會一直想帶著面具吧?」

  工藤:「嗯?」

  對方愣怔的反應太過於真實,黑羽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挑了挑眉:「你現在可是名聲遠播的『黑衣騎士』──你覺得當地的權貴不會因此再度巴結你嗎?」

  工藤:「……」好像是這個道理。

  他恍然想起,會來到這不也是因為在王城時王后所請求的委託嘛。

  黑羽揶揄道:「原來傳聞中足智多謀的黑衣騎士也有想不到的時候。」

  「所以說傳聞就是傳聞,況且──也不一定會是你說的那樣。」工藤面不改色反駁。

  「不對、一定會是我說得這樣。」黑羽胸有成竹道,「等回去後你還會再增加一個『英雄救美』名聲,從惡龍底下救回公主,母后為了感謝你,搞不好就會讓我們結婚──」

  他還想往後繼續胡扯下去時,就聽見對面來了一聲,「噴咳──」

  黑羽看到工藤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再繼續挖坑道,「啊、我好像沒告訴過你,母后為何要這麼費心的弄這麼一齣,就是為了幫我找夫婿。」才怪。

  「失禮了,請容許我先行離……」

  「去哪!給我回來──」

  我這麼放下身段騙你!還趕給我跑!

  嗯……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這樣的神邏輯。




    第四章


  工藤最後當然是沒走成,畢竟都答應好王后那邊會帶公主回去了,難不成還反悔的。

  只不過他怎樣也沒想到,在隔天早上看到公主將長發紮成一束馬尾,在腦後飛揚,對方不知何時換上淺青色的勁裝,身後別上同款斗篷,腰間配上了一柄長劍,當對方看過來時,那雙藍色的眼眸明亮,長眉上挑,整個人顯得神采飛揚。

  勾起的嘴角像是帶著小心機般壞,那瞬間工藤不知為何竟有種心驚膽跳的感覺。

  似乎預告將公主護送回城堡就能離開這簡單的行程,會像脫韁的野馬般失控。

  黑羽騎在棕色的馬上俯視工藤,語氣調侃:「走吧、工藤閣下──不是說好要帶我回去嗎?」

  工藤抽了抽嘴角,實在難以言喻此刻的心情。

  好好的一位公主不好好坐馬車,穿成這樣騎著馬看起來就像是要遠遊沒事找事做。

  「公主……路途遙遠您還是坐馬車比較好吧。」工藤嘗試建議道。

  「你在說什麼?就是難得『路途遙遠』才能騎馬暢遊一番不是嘛。」黑羽挑眉反駁。

  工藤回想起昨日暴露出來的真實本性,竟有種:公主該不會已經自暴自棄,想著都這樣了不如再逍遙一陣子。

  雖不中卻也不遠已。

  他忍不住掃向一旁的騎士長,似乎在用眼神傳遞:你們公主這麼任性都不阻止一下的?

  騎士長雖然有對上視線,卻有苦說不出。

  他一個小小的騎士長能說什麼呢?如果是王宮裡的那位管家來說搞不好還有點用──然而現在除了王子本人,其他人職權都不夠大,王子決定好的事情豈能反對。

  況且反對有用嗎?

  工藤見騎士長冷淡的眼神,怎樣也想不到對方背後的苦。

  見沒人阻止公主,工藤也只能無奈地當作帶公主郊遊了,「行吧、也請公主務必要……」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對方奔逸絕塵而去,隱約能聽見對方的聲音漸行漸遠,「你太囉嗦了──」

  「!?」工藤青筋跳了跳,立刻翻上馬背追了上去,「你──」可能是因為太過驚愕,連敬稱都沒顧得上。

  而後面的騎士長也帶著一小隊騎士們騎馬跟上,因為這次的任務要隱瞞皇家騎士隊的身份,所以他們的穿著不像在王城那般正式,而是簡單的罩袍等裝扮。

  一前一後兩匹馬在森林的小徑裡奔馳著,工藤騎在黑馬身上,視線緊追著前方公主俐落的身影,隨著奔馳陽光透過葉縫灑落在其中。

  當對方回眸時,額前的黑色髮絲飄揚,光束照在他身上,美的像是一幅畫。

  工藤愣怔一瞬,抓著韁繩的雙手不由用力一握。


           


  至於黑羽快斗──是怎麼突然想到這齣。

  某方面來說,的確是因為本性暴露於是開始放飛自我,同時也有另外一層因素。

  黑羽第一次遇到這種不受他美色誘惑的笨蛋。

  現在已經不是復不復仇,而已經是原則問題了!

  簡單來說,身為一個女裝大佬不能接受有人沒有拜倒在他的石榴裙前!這樣的意思。

  才打算換個形象渾身解數來去勾引別人──

  不過還沒等他想好要如何作妖,馬兒已經奔馳到大路上,森林被拋在後方,旁邊則是草地和山坡,底下是被壓緊的泥路。

  前方則有一匹載貨用馬車歪歪斜斜地靠在路邊,隱約還能聽到哀鳴聲。

  黑羽也顧不上其他,瞬間精神一凜策馬上前。

  後方的工藤感覺不對勁,神情一變,也跟著加快速度。

  一波人逐漸靠近,看到那輛載貨用的馬車挖靠在旁邊的柵欄上,左側的車輪懸空,另一側陷近路旁排水的溝槽裡,車上綁好的稻草和貨物可能是翻車時倒翻,耳邊傳來馬的呻吟,情況狀似不妙。

  黑羽習慣性地翻身下馬,那十幾年來練就出來的馬術俐落熟練。

  看到此幕的工藤眼皮一跳,電光火石間似乎抓住了些什麼,似乎有種隱約的違和感。

  還沒等他抓住那瞬間的靈光一閃,老翁哀戚道:「這到底該怎麼辦唷!」的聲音傳來,讓他的注意力拉回現在。

  工藤翻身下馬,三步併作兩步上前,發現一位老翁站在臥倒的驢子旁焦急不已。

  黑羽道:「發生什麼事?」

  倆人上前了解,老翁解釋是驢子不小心跛了一腳,卻怎樣也站不起來,看來應該是扭到腳,也因此讓整個馬車傾倒。

  在後面跟著的騎士們也正好趕來幫忙。


  市場上馬匹的需求量本身就大,馬匹的價錢在普通民眾裡並不算低,於是平民在生活中反而比較常用的驢來當代步工具。

  他們這個地方雖然屬於大道,卻還不算是主要幹道,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平常也沒太多人會走這條路,老翁顯然已經在這裡著急好一陣子了。

  「你這是要去哪裡呢?」工藤問。

  老翁已經看出這些人非富即貴,他拿下頭上的麥桿帽,回答的有些拘謹:「布里達城。」

  黑羽:「布里達啊──」

  布里達城位於黑羽王都通往米花王國的主幹上,是個貿易相當繁榮的大城鎮之一。

  而此時他們所在的這條路,除了會往內陸的深山外,另外還連通著幾條鄉村,而老翁也說明了自己是其中一個村莊的地主,這次為了送貨而出門,卻沒想到會折在半路。

  「……」

  黑羽微微低側著頭思考。

  其實這事挺簡單,只要讓人回去村裡找人來拉驢並換匹馬就行,不過……回去王城後,要做的事情就很多了,加上寺井那傢伙一定會再旁邊叨念一堆有的没的──想到這就覺的頭痛。

  難得旁邊只剩下幾隻不知變通的騎士和一個還以為自己是公主的笨蛋。

  他突然眼睛一亮。

  簡直是天地人和啊!不趁機去玩個一圈怎麼對得起這麼恰巧的機會呢。

  黑羽揚起好看的微笑,親和有禮表示:「您一個人待在這裡也太辛苦了、不如這樣吧……」

  一旁的工藤看到對方的微笑時,心頭頓時『登愣』,接著聽到公主說借馬匹給老翁拉馬車,且會跟著一起去布里達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沉默不語,「……」

  等等、說好的回城呢?

  他低頭扶額,竟對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黑羽毫無人性的將騎士的馬車借給老翁,讓後面的騎士只能倆倆坐在一匹馬上,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配上良馬的馬車速度跟驢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馬車跟著黑羽和工藤的速度前進,將後頭的人給甩的越來越遠。

  見騎士長意圖跟上,黑羽直接甩頭給了一副意味深長的眼神給他,把人給嚇地僵在原地。

  他回頭就見一旁的工藤眼不斜視地直視前方,黑羽卻總覺得對方肯定有看到自己剛剛的小動作,他不動聲色地策馬靠過去,「騎士閣下難道不阻止我?」

  工藤撩了眼皮淡淡反問:「我說了難道你就會聽?」在短短的一天內,他顯然已經熟悉了這位公主的習性。

  黑羽彼有種被理解認同的感受,正想多說些什麼欲讓對方跟著一起在外遊玩,下秒就聽到對方說:「當然我可不能一直放著……在外,您還是得回王城的。」

  老翁就在旁邊不遠處,工藤留了心眼没有將公主講出來,當然以對方的聽力也許根本就聽不到他們的對放,但有備無患總是安全點。

  黑羽輕『嘖』了一聲,「我知道啦!」

  在短短一天的接觸下,也許是因為性格使然,或者是其他原因,他的態度越來越奔放隨性。

  工藤輕笑,從鼻間發出的聲響似乎帶著無奈和縱容。

  他將稱謂換了一下,「對了,能請小姐將面具還給我了嗎?」

  是的,他的黑衣騎士面具……在昨日被公主給奪走了。

  黑羽嫌棄道:「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准戴那醜不拉機的東西。」

  「──」工藤抽了口氣,「請小姐慎言。」

  黑羽,嘖、公主真的很麻煩,連髒話都不能說──


           


  就這樣經過兩三個小時的路程後,幾人來到布里達城,從遠方就能看見坐落於平原上的城鎮,城牆圍繞在外,東西南北方皆有城門,泥土路連至遠方,西邊通往王城,東邊連接鄰國,南邊連至村落和山野,北邊通往海灣,出入的人潮眾多,故而城門外都排著大大小小的車隊。

  黑羽笑咪咪地排在隊伍後面,指著車上的貨物問道:「對了、這些是要送去哪?」

  「城主。」老翁說。

  聽到城主的瞬間,黑羽眉梢挑起,「這樣啊──」不動聲色繼續閒聊兩句後,在隊伍前進時到工藤身旁。

  「你應該有辦法幫我弄出一個身份吧?」

  「城主認識你?」雖然是疑問句,工藤語氣卻非常肯定。

  現任的布里達城主年約四十,有著一頭棕色的頭髮,個性剛毅,因為相對來說距離王城最近,所以也是最常來王都的城主,黑羽在王子身份時想當然爾也與他會面過幾次。

  說是這樣說,黑羽也不是很緊張,一城之主政事一堆想必不會遇到他倆這種『過客』。

  只可惜事情想的就是跟實際上碰到的不一樣,墨菲定律總是有它的道理。

  能在城主府門口碰到城主,簡直菲到不能再菲。

  這位老翁顯然與布里達城主有定期交易,不然城主也不會跟老翁聊起來,而後向兩人道:「我是布里達城主,感謝兩位協助家臣,今晚剛好有晚宴,邀請兩位務必到場。」

  黑羽有些驚訝……老翁的作派也太簡樸,不過若是剛毅正派的布里達有這樣的僕從,似乎也不怎麼意外。

  黑羽落落大方站在工藤旁邊,聽著工藤道:「城主客氣,只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們還有其他行程,就不打擾貴府……」

  城主道:「年青人不用著急嘛、就算是遊歷也要多看看認識不是──」

  黑羽輕笑,狀似為了儀容整理衣裝,修長的指尖剛好撥到披肩上的金屬胸針,反射出亮光,「感謝城主的建議,您的邀請我們收下了。」

  城主這才滿意的帶著下屬離開。

  他摸著自己下顎上的鬍鬚,緩緩走出大門,回想剛剛在那有些面熟的女子身上看到的盾牌紋章。

  精細的茛苕葉圍繞在內和米花的刻紋。


  那是──藤峰家族的紋章。


  米花帝國的藤峰家族一開始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貴族,爵士的貴族封號似乎還只是因為在工作時不經意給了領主一個思路,而那剛好是領主困擾很久所以隨意封了個子爵。

  直到藤峰家出了一個名人,藤峰有希子。

  十五歲在米花劇院第一次出場表演時驚艷全場,她的名字也在短短幾天內在貴族圈內傳播,揚名萬里,明眸皓齒的外表和悅耳的歌聲,讓她成為炙手可熱的女歌星,受到熱烈追捧。

  但也因為女歌星的身份,讓有些貴族看不貫她這樣賣藝的行為,簡直拉低整個貴族的品格。

  雖然她粉絲眾多,也不乏高層權貴的擁護,但言行舉止間依然高高在上,就像是看到一個漂亮好看的玩具,可以把玩,卻不會把它帶回家珍藏,頂多只會放在房間,哪天閒情逸致時再拿起來玩玩。

  所以當其他權貴聽到工藤侯爵要取藤峰有希子,才驚掉那群貴族的嘴,而藤峰家旁系家族的子女們的身價,當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黑羽身上的的藤峰家紋,也是工藤拿出來的。

  從衛兵那接過邀請函後,倆人先後走出城主府,走出一段距離後,工藤才揶揄:「怎麼,不怕被認出來了?」

  黑羽失笑,「没辦法,那狡猾的老傢伙大概看出些什麼在試探呢。」如果再推遲,對方搞不好還覺得他心虛心裡有鬼。

  那您還不如乾脆亮出公主的身份來,工藤雖然很想這樣吐槽,奈何人家可是堂堂公主,況且他也是那個隱藏身份在外行走的人,實在也不好說些什麼。

  「那您有打算怎麼處理嗎?」工藤隨意問道。

  黑羽微笑,那笑容怎麼看都帶著不懷好意。

  「……」工藤看著那笑容,覺得自己為何要多此一問,打從一開始認識這位『公主』的時候就是對方在搞事……

  黑羽瞇眼,「哼──你是不是在心底腹誹我?」

  「怎麼會呢?」青年揚起微笑,笑容燦爛彷彿閃著光一般,有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一個是從出生就很愛演的,另外一位傳承著米花名演員的基因。

  兩張笑臉簡直不遑多讓。


           


  布里達城是一片丘陵,主城在最高的山丘上,走過長長的坡道後則是城下鎮,連通廣場和商家,居民的生活圈都在這邊,只見街上有許多攤販和商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工藤看著興高采烈各種買買買的公主沉默不語。

  這到底是第幾家店了?他實在不是很想計算這數字──

  看來公主平常並不常出門。

  雖然他推論出這樣的結論,但心底隱約又覺得有股違和感,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

  這是別人眼中的公主。

  「新一閣下、這邊也麻煩你了!」黑羽笑容滿面地看過來。

  工藤上前付款,感覺自己似乎在哪看過這場景。

  他回憶了一番,腦海閃過小時曾看過的一幕,和父母一起出門逛街時──父親幫母親付錢的場景。

  「……」等等、這不一樣!

  他趕緊搖頭將這可怕的念頭給搖出腦袋。

  黑羽將從母親那學來的逛街模式演的十成十,看到愣在一旁的工藤忍不住就想開口揶揄:「你該不會覺得很無聊吧?新一閣下。」

  這個稱呼是兩人剛到城下時工藤請黑羽直接叫他的名字的,說是工藤這姓氏實在太顯眼。


  『是嗎?不過你現在人在黑羽,就算是工藤這姓氏應該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影響。』黑羽這樣說。

  『……』工藤捎了捎臉頰尷尬微笑,那笑容裡似乎飽含深意,像是曾經經歷些什麼慘劇般。

  黑羽忍不住噗哧一笑,點頭:『好、既然這樣,那我也允許你直接稱呼我的名字。』

  能稱呼其名通常都是彼有交情的朋友或親人,聽到公主這樣說,工藤一愣,『我並非要……』

  『行了,我其實也很討厭旁人對我時還要加上那冗長的稱謂。』黑羽擺了擺手,而後狡猾一笑,『不過再那之前,你需要先知道我叫什麼名字才行。』

  工藤有種果然在這等著呢,但他反應過來,從頭到尾都沒有人跟他說過公主到底叫什麼,謠傳裡也都說是黑羽公主,卻沒有人知道名字。

  而公主本人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從昨天對峙時就已經明瞭公主其實比謠傳的有智慧,實在不覺得公主像是會忘記這件事。

  『您該不會是故意的吧。』他道。

  『你說呢?』黑羽揚眉。


           


  時間回到現在,工藤正準備回答公主的問話時,對方天藍色的雙眸突然一亮,抓著他的手腕奔到下間店前。

  要說的話變成,「等等──馬還沒牽!」況且馬背上這麼多你買的東西。


  晃眼就到了黃昏,黑羽從店尾最後一間商店出來時,垂下眼簾。

  演成這樣,城主總該不會起疑了吧。

  不過……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眼前冒出了一位披著黑色斗篷,頭冒蓋住了他的上半部,只能看見白色的鬍子。

  對方道:「小姐,您是不是正在找什麼稀奇的貨色呢?」

  從嘶啞的嗓音可以聽出年紀約莫是老翁。

  黑羽一愣,語氣甚是驚訝天真:「你怎麼知道?」

  「您都從街頭都逛到街尾,大家都在說呢。」老翁道。

  看到公主驚愣的樣子,老翁不知情便罷了,已經跟在公主旁一整天的工藤表示:『一切都是演出來的。』

  才這麼一想,他回想起公主剛剛看似隨意逛街的樣子,連到此刻眼前的老翁,恍然明白了什麼,橘紅色的霞光打在他身上,將那雙藍色的眼眸也染上一層緋紅。

  「我這邊有幾個價值連城好貨,小姐如果不嫌棄──要不要來我店裡看看?」老翁說。

  工藤配合演出,上前兩步檔在公主前,「小姐,這人太可疑了,千萬不要相信他。」

  黑羽簡直不要太滿意對方如此上道和靈敏的反應,「哦?是嗎,我倒要看看他在故弄玄虛些什麼!還不帶路。」他最後朝著老翁揚了下顎,將一個驕縱又自以為是的大小姐演的像模像樣。

  「可是……」

  「閉嘴。」黑羽怒道。

  工藤停頓了一下,一副不甘不願的側身讓路。

  「請小姐往這邊。」老翁微微傾身。


  老翁領路帶著兩人走在巷弄內,越走越偏僻,甚至要繞過狹窄的道路,只能抬頭隱約能看見漸漸變暗的天色。

  工藤的肩膀不自覺地微微繃緊。

  他並不清楚公主內心對這事有多少成算,應該是有意為之,為何又要在孤身一人時涉險?

  此時此刻只有他在公主身邊,勢必更要注意四周。

  黑羽估算著距離,狀似不耐道:「到底到了沒──」

  老翁:「就在這。」

  繞過路邊堆著貨櫃箱,呈現在眼前的,是一間老舊的店面,外表的陳設和招牌都帶著古舊和一層灰,招牌上的名字也像是經歷過歲月般破舊不清,只有門口旁的兩條紫黑色的布簾看起來像樣點。

  沒有一點懷疑就走近去也很奇怪,於是黑羽道:「你這店也太破舊了吧?」他表現出嫌棄和有些後悔的樣子。

  老翁不緊不慢道:「好東西總是會藏在比較隱密的地方,不是嗎?」

  「你這麼說也沒錯啦。」黑羽狀似猶豫了一下,撇頭看向工藤,「你還不先進去。」

  工藤向前護著公主進門,「小姐,小心門檻。」

  進去後,當然沒有什麼陷阱,入眼的只是各式各樣的名著油畫、裝飾品亦或是珠寶類的就這樣隨意陳放在眼前。

  人們的生活開始富裕後,就會追逐起穿著和起居的舒適度,而隨著油畫的誕生,藝術品鑑隨之興盛,商家看中這方面的市場,在上層貴族圈內開始宣傳某某大師的作品,從而抬高價格牟利,大至雕塑小至珠寶飾品,銀製品、茶壺、杯器、紡織品等等開始興起,而當這些大師去世後,其作品更是價值連城,家裡若是沒有一兩個大師的收藏,都不好意思開宴會宴客。

  想當然耳這些高價的收藏還是會有因意外而流落在外,在暗地裡流通。

  而這裡顯然就是落腳點。


  黑羽看到二十幾年曾名聲響亮的大師所製作的綠寶石項鍊,語氣訝異:「這不是譜久里製作的螢之墜鍊?」

  「小姐真有眼光,一眼就看中店裡的招牌,哦、您現在看到的是木雅大師為弗爾朵家族……」老翁慢慢介紹道。

  黑羽外表看似認真聽講,心中則想著沒想到這次會這麼順利。

  回想起好幾次喬裝出門暗尋過好幾座城鎮,卻一直無功而返的自己,視線無意飄向這位『工藤新一』,不由得加深對他的好感。

  之前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這次藉著工藤的理由出來就能碰見,簡直就是福星啊!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發現……『工藤新一』不是什麼福星而是事件體質,差點沒傷透腦筋,而對此一無所知的工藤本人,想當然耳繼續沉溺在各種事件破案──那都是後話了。

  此時黑羽左手拿起一個鍍銀酒杯,精細的浮雕花紋中間鑲著一顆約莫指甲大小的紅寶石,在眾多華麗的飾品中,相對樸素許多。

  儘管老翁將杯子誇地有多天花亂墜,黑羽表情有一瞬間似笑非笑,不甚感興趣地將杯子放下,看向其他收藏。

  工藤注意到對方的右手在身後握了握拳,又很快放開。

  「……」他下意識垂頭思考,留意到一股探究的視線,很快反應過來此時並不是個好時機,上前表現出質疑的樣子。

  那道探究的視線在他與公主說話後沒多久就收了回去。

  演完一齣大戲,黑羽終於挑出一些收藏品開始跟對方討價還價,用隨意的語氣讓老翁贈送剛剛那個銀杯。

  老翁想著這杯子放在店鋪好幾年都無人問津,便點頭同意。



    第五章


  等他們離開隱密的商鋪,夜色逐漸覆蓋了整片天空,走出小巷後,可以看到遠方的城堡開始亮起燈火。

  不時會有匆匆準備回家的人們交錯而過,隨著腳步聲,黑羽看向左側的身影緩緩開口:「話說回來,你這次怎麼什麼都問呢、新一閣下?」

  雖然語氣帶著一絲挑撥,漂亮的臉蛋卻揚笑,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

  工藤本來是想開口詢問的,但他腦海裡突然閃過一件之前曾經和老爸討論過的事情──


  黑羽國王在十年前的一場內亂時失蹤,據說當時連王家的收藏也被盜走,雖然皇家有向眾人否認,卻也沒有拿出其藏品證明,加上那時因國王失蹤,王城人心浮動民眾也恍恍不安,表面上相安無事,但平靜往往後面還有更洶湧的驚濤駭浪,似乎詔示著血與爭鬥的未來。

  就在此時,黑羽王后踏入政事廳,壓下一切非議開始政事,因王后膝下還有一子,故崇尚血脈傳承的官員也因此安定下來,而那些出背地裡想暗戳戳搞事情的貴族,見局勢平靜,只好繼續潛伏下去。

  這和公主今日的所做所為,也肯定有莫大的關係。

  不過同時,事關皇家秘辛──那也不是隨意能了解的。

  工藤輕巧說道:「我想小姐如果有需要,肯定會自己說的,不是嘛?」不過也或許是他潛意識明白,或許當他瞭解太多時,會更加難以抽身。

  黑羽冷笑一聲,「你怎麼變得這麼客氣了,昨晚見到我時,明明就很膽大妄為的在那邊侃侃而談。」

  「那是……」工藤頓時喉嚨一卡。

  在逐漸挖掘真相的推理道路上,總是在最後驗證時讓人興奮,而在那種氛圍下,鼎鼎大名的黑衣騎士,常常會因為沉浸在推理中而遺忘其他事物。

  他本人有意識到這其實是很危險的事情,但改又談

  看到對方噎住的表情,黑羽愉悅微笑,「我一直以來都在尋找家裡以前遺落的失物,卻始終一無所獲。」

  他左手拎著布袋,雙手環胸,語氣不自覺的越來越冷,「雖然我有懷疑的名單,但卻沒有證據,自然無法定罪。」說到後面,黑羽冷笑一聲,「不話說回來,今天看到的東西還真是大開我的眼界,這些人──居然連……贗品都敢賣。」

  「還真是活的不耐煩了。」雖然面上在笑,眼底卻是帶著一股冷冽的殺氣。

  這時一片烏雲飄過,剛好遮擋住剛冒出來的月光,黑影遮擋住黑羽的上半張臉,使得他的神情看起來既暴戾又冷酷。

  工藤瞳孔一縮,渾身打了個冷顫,就算知道這股殺氣不是朝著自己,卻依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是一種上位者掌握生殺大權的氣勢。

  而一位嬌縱的公主怎會有這樣的氣勢?

  除非──

  工藤心跳突然急速跳動,指尖微顫,「你……」


  噹!噹!噹!


  城裡代表夜晚到來的鐘聲唐突響起,打斷工藤未吐出的話語。

  他一驚眼睛一眨,眼前的人已然是平常任性驕傲指使人的模樣,「哎呀!都這麼晚了、新一閣下,還不快帶我回去。」

  剛剛那悚然的殺氣,宛如錯覺般。

  但那又……真的是錯覺嗎?


           


  而就在他們即將抵達城主的大門時,前方突然響起一道女性尖銳的慘叫聲:「呀啊啊啊啊啊──」

  就在黑羽還沒有反應時,過來身旁的人卻已經往前衝出去。

  大門前滿是準備來參加晚宴的客人,排隊的馬車和人群圍在門口開始騷動起來。

  擁擠的人群也無法阻擋他的步伐,對方見人群眾多,乾脆轉變路線,改而踏上一旁馬車的車輪,一躍而上踩在車頂和馬伕旁的空位往前,徒留下原地呆滯的黑羽快斗,「──!」

  何等神速的反應!

  黑羽自認自己反應敏捷,就算現在披著馬甲,竟輸給對方。

  他皺了下眉,很快也向前趕過去。


  某位在排隊等待的馬伕,在聽到尖叫聲後,正想了解情況時,突然感覺到馬車往旁傾斜,旁邊傳來一道青年悅耳的聲音,「失禮了。」

  馬伕轉身一看,卻只看見黑色的披肩從眼前飛揚而過,對方已然躍至前方的馬車上面。

  這時車內傳來主人的聲音,「怎麼了?」

  馬伕過了兩三秒才恍然回神,「……門口似乎出事了。」


  另外一邊,越過兩輛馬車的工藤終於抵達引發騷動的源頭,馬車旁跌坐著一位女子滿臉驚恐,旁邊還有一位接待生似乎正向侍衛傳達些甚麼話,工藤蹲到女子旁問:「發生什麼事?」

  女子見問話的是一位溫文儒雅的青年,不自覺升起一股好感,但一想到剛剛所看到的畫面,卻又忍不住驚恐地顫抖,指著馬車道:「我叔父他──」

  工藤轉身看向馬車,敞開的車門,緩緩滴下紅色的血液,往上再看進去,一位年長的男子坐在馬車內,胸前插著匕首倒在玻璃窗上,胸口以下都是暗紅色的血,不知流了多久。

  這時一位管事帶著一眾侍衛上前,「城主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請大家勿驚慌,田野你帶著其他人先至大廳休憩。」

  管事一邊走一邊安排事情,很快走到現場,結果就看到有位青年站在馬車的車門,一手按在死者的頸上,管事頓時眉頭一皺怒聲道,「你是誰?!沒經過允許誰都不能觸碰事發現場──」

  剛好趕過來的黑羽擰起眉梢,暗自不滿起來,不爽的情緒瞬間充斥全身。

  哪來的下人竟敢對著他的人罵!

  也沒注意自己潛意識將人給劃到自己名下。

  不過沒等到他站出來『美女救英?』,某人已開口道:「匕首從胸前刺入,但並沒有刺到心臟,初步推測是出血過多的死因,根據出血量以及其體溫來看,約莫為半鐘頭前慘遭殺害,依照馬車內部……」

  隨著他冷靜敘述,旁人皆為之一愣。

  剛剛那位管事語氣不由得弱了幾分,「你究竟是誰?」

  「工藤新一。」

  那人轉過身,微風吹拂過他黑色的髮絲,在燈火的照射下閃著柔和的流光,瀏海下的藍色雙眸明亮,白皙的臉頰下揚起嘴角,即使身上只是穿著一件普通的黑色罩衫和披風,也無法掩蓋其神采,熠熠生輝。

  怦咚!

  黑羽呼吸一窒,瞳孔一縮,似乎有什麼從尾椎竄上直至後腦杓,令人頭皮發麻。

  工藤的氣場讓他眼熟,畢竟昨日早已見過,但那時對方戴著完全看不到臉的面具,完全沒有此時此刻還要來的衝擊人心。

  某位王子只覺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突然有種很想把眼前的人藏起來的衝動。

  「原來是臨國的工藤勛爵,早聞工藤優作大名,聽聞令尊協助國王勘破許多案件,想必你一定有所發現──?」

  從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只見城主旁跟隨著幾名貴族男子,說話的就是其中之一,雖然內容看似在稱讚,語氣卻似乎帶著酸氣。

  布里達城主微微皺眉,正想說什麼時,工藤已經先行回話,「是有一些發現,還有三處疑點。」他右手比出三的手勢,神色正經,像是完全沒聽出青年話中有話。

  米花王國得工藤家族上層貴族接有耳聞,卻也不是誰都有見過的,此時見對方正直坦然毫不畏懼,與剛剛那位青年的氣度相比,高下立見。

  而此時此刻顯然有更重要的案件需要釐清,城主快步走向對方問道,「什麼疑點?」

  工藤側過身讓城主能看見裡面,「人如果突然被一刀刺中,潛意識都會有掙扎行為,但眼目所及之處,卻沒有掙扎的痕跡,何況如果突然出現刺客,一定會有所覺察和反應,第二……」

  黑羽才剛要靠近,旁邊的管事擋在眼前,「這位小姐,場面可能會過於刺激,還是先請您先到裡面休息吧。」

  他說的輕巧,不過也是為了怕這些年輕的少女們看到死者的慘狀而恐懼尖叫。

  只不過那可是一般的女性,這位管事怎樣也不會想到眼前亮麗的少女會是王子。

  黑羽挑了挑眉,「我不怕──何況我對『這些』也是有點研究的。」說罷便迅速竄過去。

  他走到工藤後面,看到現場神情也逐漸嚴肅起來。

  死者是惠谷子爵,全名惠谷幸徳,年逾四十,是布里達城的將領,而後退役成為訓練官,一妻兩子,城主平日的印象中是家庭美滿的,與同僚和屬下之間相處也很好,不知為何發生這等憾事,但事情已然發生,就該追查真相,城主立刻吩咐幾名下屬徹查。

  黑羽並不認識這個惠谷,世界上權貴何其多,尤其是現在領主皆有權提拔親信成為男爵或子爵,想要再往上那當然得付出應有的功績並且通報王城,故而除非那些特別有名或擁有比較悠久歷史的家族,黑羽也不可能認出全部的權貴。


  怎樣也都是自己提拔上來的人,城主總不能讓對方一直陳屍在馬車裡,派了人先來處理並檢查,工藤剛剛已經確認過了故而沒有再湊上去,直到這時他才赫然想起他遺忘的公主,連忙四處查看,正巧聽到一句,「新一閣下。」

  他轉頭一看,公主坐在馬車前方的位置向他招手,他連忙過去,就聽見對方說:「你看,這邊的主拉桿和轉向器的地方,有奇怪的痕跡。」

  「什麼?」一聽到有線索,工藤跟著湊了上去檢查。

  黑羽手指著的連接桿上有著小小的圈痕,兩人一時間湊的極近,卻無人意識到。

  工藤低喃道:「什麼東西能刮出這麼細的痕跡……」

  「特克里魚的魚鰓。」

  「特克里魚的魚鰓。」

  兩道聲線同時說道。

  工藤微微一怔,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跟著他的思維,還如此的默契,這種與聰明人對話的感覺實在舒暢,令他雙眼不自覺的一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頭看向對方時,那雙藍色眼眸宛若星光,就像是藍寶石在光輝的折射下星光閃爍。

  黑羽一時看愣,樣子其實跟對方比起來也沒好到哪,但誰讓他天生有副好皮囊,加上修飾過的柔和妝容,頗微可愛。


  說到特克里魚,是海裡的深海魚類,平常難以捕捉,是近幾年在多摩海灣才發現的魚種。

  黑羽和米花王國的上方連通著多摩海灣,多摩河從兩國貫穿,並分支出幾條河流分送到廣大的平原上,再一路到海洋,海灣擁有豐饒的產物,故而兩國的沿海城市或漁民也非常的多。

  特克里魚的鰓弓是透明的絲線組成,當它拆解出來後會變成細絲,將之曬乾便鋒利無比,但因為難以抓捕,故而數量稀少,它的肉質也相當鮮美,故而也是常常進貢給國王。

  黑羽會清楚那當然是因為他身在皇家常常看到,但想不到工藤也這麼清楚,想起昨天談論的內容以及對方剛剛的反應,黑羽真想挖開這人的腦袋,好奇裡面裝的都是什麼。

  工藤這時已經回過神,皺眉道:「不過這東西……並不好拿到吧。」

  黑羽回想著自家律法裡,是沒有禁令特克里魚的販售及交易,但因為稀有所以通常也是直接送進王宮,但肯定也有外流的狀況。

  線索還是太少了,工藤立刻起身,準備沿著路線查看或許有其他發現,「公、……小姐請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他剛剛已經從馬伕身上探聽到惠谷子爵的住處和行經路線,掃見城主與其他政務官們還在講事,便抓住剛剛那位管事轉述自己要離開同時麻煩對方備一匹馬。

  這時旁邊插入一句話,「麻煩兩匹,謝謝。」

  工藤一頓,突然覺得有點頭疼,畢竟讓公主慘和與血有關的案子實在不太好,但對方顯然沒有要聽他話的意思。

  他開口欲勸解,對方顯然猜出他要說什麼,提前說道:「怎麼、想管我嗎?」

  語氣不像是生氣,反而比較像是調侃般,黑羽向前一步,側過臉頰上挑了下巴,那雙帶笑的眼眸看過去,「那你得先娶……」

  說到後面語氣變輕,工藤意識到對方要說什麼,身體先行做了反應,將公主的嘴給摀住了。

  「……」黑羽挑眉。

  管事戰戰兢兢地,總覺得自己夾在兩人間老命不保,趁機溜之大吉去辦事。

  「……失禮了。」工藤尷尬地將手挪開,卻總覺得掌心裡還殘留著某種不能言喻的熱度,難以遺忘。

  「還真沒想到──」黑羽說,那語氣充滿揶揄,顯然正愉悅。

  工藤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我先去準備。」接著轉身就走。

  黑羽看那背影,怎麼看都有落荒而逃的感覺。

  唔、有點可愛。

  當腦海裡冒出這個想法時,讓他有點愣神。


  老實說,黑羽其實對案件本身沒什麼興趣,也不甚在意,類似的案件也不是沒碰過,宮裡本來就有專門的人負責,不需要他出腦力和力氣,但誰讓此人入了他的眼,跟對方在一起好玩又有趣,明明昨天才第一次見面,從一開始對峙中帶來的莫名興奮,到之後相處起來的那種難以言喻的默契,令他沉迷。

  尤其是剛剛調戲對方的反應,讓他很是心癢。

  想要再多看一點對方窘迫的樣子。


           


  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準備的,工藤覺得自己簡直找了一個爛到不能再爛的藉口,但話都說出來了只好開始裝忙。

  明明之前在破案時都很冷靜的。

  但此時思緒卻一團混亂。

  突然一輛馬車疾行而來,停在城主大門前,從車上衝下來一名婦人,神情似是慌亂,奔跑到城主前,「城主大人──幸徳他真的、真的……」說到最後似是不願接受般停住,接著臥倒在地。

  「……請節哀。」城主安慰。

  工藤在一邊看了一會,見各方人馬都圍在那,便走向馬伕稍微聊一下,「夜晚趕路辛苦了。」

  對方是個小小少年,「不會不會──我們家夫人坐在後面可急著呢一直嚷嚷著快一點。」

  就在他嚷嚷時,工藤看見一道身影出現在馬車的後面,對方身上披了件夜色的斗篷,從旁閃過去時,兜帽輕輕揚起,露出公主的臉顏,眼眸微瞇似乎笑了一下。

  他們在那瞬間視線交錯,很快又移開,工藤繼續從旁打聽自己要的消息一邊不著痕跡地留意後方,下秒就見對方輕巧地閃到馬車下。

  工藤打聽完消息後,公主卻還沒出來,他不禁有些著急,是發生意外?還是陷入僵局?

  還沒等他做點什麼,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轉身一看,公主牽著馬站在一旁,「愣著幹嘛?走了!」語氣非常理所當然。

  「好。」工藤向少年打聲招呼後,跟著公主一起離去。


  夜色中兩匹駿馬在路上奔馳著,跑了一小段路後速度開始變慢,最後並行在路上,工藤問,「如何?」

  黑羽點頭,「有,而且痕跡還不少。」

  「什麼?」工藤一愣。

  「看起來像是做了多次演練而造成的刮痕。」黑羽道。

  工藤握著韁繩摸索著,臉色似是深沉。

  黑羽慢悠悠地跟在旁邊,看著對方的臉。

  嘖、想的這麼專注!

  他心中暗暗不爽,卻又說不出其原由。


  就這樣,黑羽帶著起伏的心情跟在一旁,看著大名鼎鼎的工藤新一東奔西跑,找線索的方式簡直讓他大開眼界,那張臉擺在那再用幾句話就套到想要的情報,亦或者演著一名初來乍到的旅者,尋了個藉口進到惠谷的住所裡。

  被樂在其中一起演出的黑羽快斗,再離開惠谷宅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夜風吹拂,揚起了他的黑色髮絲,他的雙眸在夜色中如同迷人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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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寶寶我是不會把全部的兇殺環節寫完的,那不是重點(O)

況且我覺得他們不是在辦案根本是在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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